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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 第 131 章

入了十月, 陆迟去国公府较为频繁,一般深夜才会去北郊,到那儿苏轻眉都睡着了, 他从不喊醒她,待天亮再去早朝。

男人轻轻合上门, 启明自廊下走近, 凑近低声, “世子, 阁老果然被皇上接进了宫中,是武睢递的消息。”

严恪进京的事正是由武睢负责,但陆迟提前有所准备, 在他身边安排了暗卫,按理说不可能失策, 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“晏十还没回来?”

“没有,不过沿途发现有记号, 估计就是这两日。”

——“陆迟,你在外面吗?”

房内传出苏轻眉慵懒轻唤的嗓音,陆迟让启明退下, 重新推门进去, “嗯, 吵醒你了?”

“没有,我本就要早起的。”

苏轻眉揉了揉眼睛,看到陆迟故作不可置信的表情,莞尔拿枕头丢过去, “你笑什么呀, 像我平日起的有多晚似的, 是你早朝太早了。”

陆迟接住软枕, 坐上床沿把它垫在她腰后,“今日有事?”

“嗯,舅舅离京,我想去送送他。”

封赏日过后,穆琒带来的军队随即需离开京城,表面上是从河道离开,其实留在京郊四处的山内,漕运大都是陆迟的人,钞关处的检查形同虚设,空船无人声张。

穆琒本不想离开,架不住四处有盯着他的崔家眼线,他留下来反而对陆迟不利,也就是对他外甥女不利,所以他定下即刻启程。

“等我上完朝回来,我陪你去。”

苏轻眉担心道:“我们一起走,会不会教人发现?”

穆青羽守城前,陆迟差点要进宫说明和她的婚事,他们的关系并非密不透风,只不过后来大家更关注边关,加上陆迟的有意压制,流言才没传起来。

但倘若陆迟又和一名女子出现在街头,很容易被联想。

“没事。”

上次遇袭有惊无险,一想到她害怕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,他便不愿再经历。既然武睢见过皇上,皇上对苏轻眉在京必然知晓,一直没有任何动静,看来是不屑使手段。

也是,李希对女子,除了他母亲外没有对谁上心过。

“那我在这儿等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陆迟走后,苏轻眉起来洗漱,看见拂冬在往箱子里翻找东西,好奇问道:“拂冬,你在找什么?”

“小姐,奴婢在寻布带,走之前绿桃和奴婢说过,这两日估摸是小姐来癸水的日子,奴婢拿出来先晒晒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苏轻眉恍然想起,算日子昨天就该来了,不过她近来心绪起伏数次,来迟了也不奇怪,“备着吧。”

饶是如此,她坐窗边静下心来想看账本前,不由得思忖会不会这个月真就怀上了,可这也太巧了……

因为心里生出了这么个念头,陆迟骑马回来带她上码头时,她强烈要求换了辆老马车出行,还嘱咐李焱驱车别太快,省的颠簸。

“是不是有哪里不适?”

苏轻眉靠在男人怀里,闷声:“没有啊,我昨晚睡得不好就想坐马车,骑马还要吹风。”

陆迟笑道:“哦,想我想的?”

“……才不是,想我舅舅和表姐!”

“啧,听你说一句好话怎么那么难。”

“我说的还不够多么。”苏轻眉揪紧衣角,小声嘀咕,“连婚事都是我要来的,传出去怕全京城都要笑我,我记你一辈子。”

陆迟:“……”

提起此事男人就理亏,他低声道

:“不会有人晓得,这是我们的秘密,眉儿相信我,我不会让你委屈下去。”

苏轻眉也就是随口撒娇,陆迟忽然的认真让她觉得小题大做,可他能不让她委屈下去的前提在于他能平平安安,因此她点了点头,“你说到做到。”

“一定。”

……

马车停在京州码头,穆琒将要登船,苏轻眉透着车帘遥远的和舅舅挥手,穆琒感慨万千,收回视线和面前的陆迟叮嘱:“贺涿说定在月末?有关眉眉,在京郊的安排能万无一失么?”

“能,且有穆大将军在,崔家也不敢动她。”拔除了薛元纬,凉州军没有他们的后续安排,他们不会贸然树敌。

“好好照顾眉眉,她听话又胆小,却为了你从扬州跟来,你不能死也不能负她。”

陆迟点头,“是,我知道。”

两个大男人更多煽情的话肯定说不出来,简短告别后,陆迟回到马车,女子刚和舅舅离别情绪低落,而且舅舅离开,就意味着那一天快到了。

陆迟早出晚归,不和她提那些公事,但她能感受到日益紧张的气氛。

陆迟抚着她的下颌,轻轻摩挲,“想不想和你舅舅一起走,我可以送你上船,来得及。”

眼下的情形,如果她想,她可以随时离开他,即便他再舍不得。

苏轻眉正难受呢,一听这句转过身不理他,陆迟忙说收回,抱着她哄了一路勉强看到一丝笑颜,临到宅子门口,启明等在那,身后带着一个瘦削的男子。

陆迟送苏轻眉去房里休息,转而走到门厅,晏十跪在地上,“世子,属下有罪。”

启明接道:“怎么回事。”

“当日,属下遵从命令守在阁老身边,果然皇上派人来劫持,属下让阁老呆在房内,我独自对付那些人轻而易举,可。”晏十顿了顿,无奈道:“可不知为何,严阁老跑了出来撞上他们成为人质……我受制于阁老安危,一路跟随直到他进宫。”

启明补充:“他们回来路上张扬,现在京城都听说严阁老被陛下请进了宫。”

严恪出身贫寒,先帝在位时他曾提出许多惠民举措,哪怕过了数十年,但凡家中有老人,对他都有深厚的感情在,他致仕后在太学住过几年,上上下下七千余名学生请教,有疑问他来者不拒,在学子中也是德高望重。

若是将老师留在宫中,他们攻进去时难免掣肘。

“世子,宫里有我们的暗桩,据说防守不严,我派人去救出阁老。”

陆迟沉默许久后才开口,“没有用,你们劝不了,进宫是阁老的意思。”

大概当贺涿的书信寄到老师手中,老师不肯坐船就有了打算,武睢的背叛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,严恪从来都没有想来京城办寿宴。

正值深夜,宫里夜禁后万籁俱寂。

乾清宫旁辟出的一个小庭院里,坐着一位暮年老人,过了三年,他在乡野间养的稍微富态了些,干柴的手覆了层肉,眉眼的疲倦都消散不少。

严恪坐在月下的矮桌旁饮茶,听到房顶上的窸窣瓦片碎掉的动静,挥了挥,“下来,皇上没有找人看着我。”

陆迟一身黑衣箭袖,比起对二叔陆修敬的态度,时下更为恭敬,“老师。”

老人的语气比三年前轻松,“你看,没你在徽州烦我,我都长胖了。”

“老师身体康健就好。”

严恪回过头展笑:“你自己来也就是清楚我的打算,不会还要强迫将我带走吧?我口袋里有刀,你强来,我到哪儿一样都能死。”

陆迟言辞恳切,“老师,跟我出去。”

严恪眯着眼回忆,苍老的嗓音像是揉了沙子微哑,“你十二岁到江南,那时你刚失去爹娘,想冲上京城报仇,我不让你去,你就脾气倔的水都不肯喝,那时我和你说,天下邑无不可为,在人忍耐自为之,你后来就做得很好。”

陆迟咬牙低声,重复道:“老师,跟我出去。”

严恪看着已成长为男人的学生,固执的模样宛若变回了十多年前的那位明眸皓齿的少年,“子琅,起初答应照顾你,一是为了报答先帝知遇之恩,二是总念着我故去的女儿,想为我女儿报仇,我有私心,你不必对我愧疚,我也曾说过,你有需要我尽可直言,当初那句话的意思,你当真听不明白?”

“老师这样做,是为了让师出有名,可我不介意,我只想救出母亲。”

严恪逐渐肃起脸,“你不介意,我却不允许先帝的血脉背负难堪的名声,你明知我的死最有利于大局,最能营造声势,为什么不肯用,老师已经八十了,还能活多久?得失利弊你难道不会衡量?”

老人指了指腰上的短刀,“我定下的事,你改变不了,难道要我血洒当场么。”

陆迟低着头不吭声,面前的是他从十二岁最无助时唯一的依赖,是看顾他长大将一切教给他的人,他无法辩驳。

严恪走到他面前,他的身量本就不矮,年纪大了挺不直,高抬起手才能拍打男人的肩膀,果然感觉比儿时宽厚好多。

他笑得舒怀:“能再见你一面,老师没有遗憾了。十日后,你不要来送,避嫌才能让别人更信服,别辜负我的决定。”

陆迟的双侧攥紧拳,一语不发。

……

这一日小雨淅淅沥沥,许多人涌到了皇宫西门口,挤挤挨挨的油纸伞快撑起一连片,只因先帝在位时的严阁老在宫里被迫自戕,尸体关了两日,动手的宫人看不下去冒死出宫将此事公之于众。

在陆修敬和贺涿的有心安排下,借严恪之死引出了先太子和多位先帝的老臣意外过世和暴毙的隐情,当今圣上的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,怀疑的种子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引出,紧接着多年来崔家嫡系作恶多端,旁支为虎作伥,残害平民的事例也经由大理寺审理出了无数冤案……

一时间对崔家的厌恨称得上群情激奋。

午后,严恪僵硬的躯体被从西华门由宫人搬出,众人的愤怒登时涌上顶点,将石板路瞬间堵的水泄不通,从各处家中赶来的学生们穿着蓑衣来接老师,他们神情沉重,老人家早有遗言,想和妻子女儿合葬在京城已荒废的老宅子后面,他们特地前来送行。

细雨茫茫,事发突然没有提前请到挽郎,百姓中有做过乐工的开始自发唱起挽歌,所经之处总有新的人冒出来,跟在长长队伍后面……

……

京郊的陆迟站在门外,这里住的人很少,雨天没闲人走动。

启明得到消息禀报,“世子,严阁老……宫里没能捂住,午后从西华门送出来。国公爷已将世子这些年遇刺,嘉柔长公主未死被囚也传了出去。”

“送份奠仪过去。”陆迟的话卡住,“算了,阁老已没有亲人了。”

启明走后,天上开始下雨,屋檐下的陆迟往外走了一步,伸出手,透明的雨滴在他聚拢的掌心集起很小洼地,满了再倒掉。

他那时候背书静不下心,老师就会让他在屋外罚站,江南多雨,他常常这样解闷。

他一言未发,平淡的神情看不出难过。

苏轻眉从叶蓁的院子里聊完出来,路上看见长庚才知陆迟没有走,“他在哪?怎么不进来?”

“世子在檐外。”

李焱从廊柱后绕出,解释道:“今日,世子的老师出殡。”

苏轻眉抿唇,“那么,他不去送送吗?”

李焱没有多说,“县主,不如,你去劝劝世子。”

“为什么要劝呢。”苏轻眉轻声,“他可以难过的。”

苏轻眉在房里坐了会儿,拿了把伞,再绕到隔壁的柴房搬起把木梯,搭上墙攀爬,眺望寻到站在门左的陆迟,重新将梯子挪过去,攀到靠近他的一处墙顶上坐下,微微倾身替他打伞。

陆迟往后转身,抬头看到她,“怎么爬上去了。”

苏轻眉晃了晃腿,“陆迟,我也能高你一回。”

“很冷,你先进去。”

苏轻眉捏紧伞柄往前探,“陆迟,我不说话,我只想为你撑伞。”

男人扯唇,“也好。”

雨下如雾,面前是条无人的长街,女子坐在高墙上打伞,一半遮自己,一半遮墙下的高大男人,明明雨声淅沥,又让人觉得安安静静,好像天地间唯有他们。

“眉儿,其实,我很想去送老师。”

“嗯,他一定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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