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夜晚,在凌澈和宫人们的连番相劝下,江琬舟总算离开了楚知衍的寝室,回到自己的寝宫里休息了。
她们刚离开,便有一道身影闪进了楚知衍的房间。
那人来到楚知衍躺着的床榻旁边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知衍,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。
“你来做什么?”楚知衍闭着眼睛,但却知道了来者是谁。
吕青葙微微一笑,说道:“我接到线报,听说你被虐得很惨,特意来看看你。”
她说完,似乎还不满足,接着又说道:“你不是自诩掩饰得很好,那皇帝绝对不会发现你的身份吗?”
楚知衍缓缓睁开眼睛,他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瞳在昏暗的烛光中,更显得深不可测了。
“江琬舟她知道我不是真的太监了。”楚知衍淡淡道。
“什么?”吕青葙大惊,瞬间掏出怀里藏着的短刀,似乎下一刻便会四面来敌。
楚知衍伸手按住了吕青葙,他的动作扯动到身上的伤口,疼得他瞬间表情扭曲起来。
“她知道了?为何你还能活着?”吕青葙不解。
依照江琬舟的手段,绝对不可能留楚知衍的活口的。
可是吕青葙今日亲眼所见,江琬舟为楚知衍受伤一事勃然大怒,悲痛欲绝。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。
楚知衍看出了吕青葙脸上的困惑,勾唇一笑,淡淡道:“她不是为了这事将我打入大牢,而是另有原因。”
至于那个原因,无论吕青葙怎么问,楚知衍都不会说了。
几番争执下来,吕青葙放弃了,她坐在床榻上,斜睨着楚知衍问道:“楚知衍,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任务。如今我也混入了宫中,不如我现在就去把那姓江的杀了!”
说罢,吕青葙起身,作势真的要去。
然而她刚迈出去一步,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力拽住。
“不准去!”楚知衍发出沉闷沙哑的声音。他的语气不容拒绝。
不过这回楚知衍的动作更大,全身的伤口都像崩开了似的,他疼痛难忍,发出“嘶嘶”的声响。
吕青葙终于还是心疼,服了软。
“楚知衍,我就是不明白,你为何要一直这么拖下去。已经快三年了……”
楚知衍的眸光黯淡下来,他望着不知何处,悠悠说道:“夺取江山,不是江琬舟死了就行。我们要拿到大殷的龙符,还要将那秦宇晟的军队击溃……这一切,都需要时间。”
吕青葙仰头长叹一口气。
楚知衍说得没错,江山难得。楚家虽是三朝忠烈,但如今已被灭门,朝堂之内,也不知有多少人还支持楚家。
不过,只要能得到大殷的龙符,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。
符在江山在。
大殷国向来传统便是只认符不认君。江家当初也是靠得到了龙符才能收拢人心,登上高位。
最难的是……青云大将军。
“好了,你好好休养吧。”眼看时候不早了,吕青葙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。
楚知衍不放心地问道:“你要去哪?”
吕青葙狡黠一笑,说道:“你如今身体不适,我当然要去帮你照顾好那个小皇帝啊。”
翌日清晨,江琬舟不安地从床上醒来,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“楚知衍怎么样了?”
“回陛下,楚公公有所好转,陛下不必忧心。”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。
江琬舟狐疑地看过去,只见床边立着一个面生的宫女。
说她面生,是因为江琬舟之前没有在寝宫内见过她。可是,江琬舟又依稀觉得这人有些脸熟,好像在哪见过。
“你是?”江琬舟问道。
“回陛下,奴婢原是先太后宫里的,太后薨逝后,奴婢为她守陵三年,前不久才回到宫中。奴婢唤作青葙。”吕青葙低着头,小声地解释道,“楚公公知道奴婢细心,特意派遣奴婢来伺候陛下。”
原来是楚知衍推荐的人。
江琬舟皱着眉头打量起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,小有姿色的女子,心中的疑虑并没有消失。
不过她现在急着去看看楚知衍的情况,便没有深究。
“你带我去看看楚知衍吧。”江琬舟伸手,等着吕青葙来替自己更衣。
做皇帝这么久,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人服侍的日子。
吕青葙先是一愣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,随后便微笑着上前,为江琬舟梳洗打扮。
江琬舟能感觉到,眼前这个小宫女在服侍人这一方面不太熟练,总是不经意地弄疼了她。
不过想想她守陵守了三年,也不需要服侍活人,技艺退步也属正常。
过后,江琬舟在吕青葙的陪同下,再次来到了楚知衍的寝室。
凌澈也在这里指导着宫人们给楚知衍换药。
凌澈一见到江琬舟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。
“陛下,您应该多休息,不要如此劳心劳神。”凌澈起身相迎,忍不住提醒江琬舟。
江琬舟连忙点头应允,但是却仍是往屋内探头,想看看楚知衍的状态。
楚知衍已经醒了过来,脸上也恢复了些气色。这让江琬舟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松了些。
楚知衍换药时因疼痛发出的呜咽声钻进江琬舟的耳朵,还是让她有些难受。
“陛下,楚公公现如今已经没了生命危险,只需调养好皮外伤就可以了。”凌澈汇报道。
“辛苦你了,凌太医。”江琬舟皱着眉头,强颜欢笑,“朕能进去看看吗?”
凌澈看见江琬舟脸上浮现出的担忧神色,心中很不是滋味。
他沉默着点点头,随后让开一步。
江琬舟没有半分犹豫,提起裙摆,快步走了进去。
吕青葙也急匆匆地跟上。她总觉得,江琬舟对楚知衍的上心程度,超越了主子对仆人的程度。
联想到楚知衍说江琬舟已经知道了楚知衍的假太监身份,吕青葙不禁暗想,这女帝,该不会是爱上楚知衍了吧?
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,但是看到江琬舟和吕青葙一同出现,楚知衍还是一时慌了神。
“楚知衍……”江琬舟在距离楚知衍床榻还有两米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,不敢再靠近了。她悻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,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