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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玉珠小姐

顾云洲脱掉身上的白袍,随手焚烧干净,露出内里的夜行衣,飞身上了屋顶。

站在屋顶上借着月光能依稀看清整个庄府的布局,除了庄老爷、庄夫人的院子外有守夜的家丁巡逻,还有一个院落布设着比庄夫人这个更多的人手守护。

那院子看上去也比庄夫人的院子大一倍有余。

回想起庄夫人口中的那个“小贱蹄子”,顾云洲冷笑不已。

看来这个不知是妾室还是什么身份的女人才是庄老爷的心上宠,也难怪庄夫人恨得牙根痒痒。

只是这一家人蛇鼠一窝,庄老爷卖女、庄夫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也将女儿推进火坑,不知这庄老爷的心上人,还有这心上人的孩子,又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?

顾云洲思忖片刻,决定趁夜正浓,去那院中一探究竟。

虽然他尚不知阮姑娘究竟要调查什么事情,想必一定与庄小姐的死有关,多了解些事件的内情总没有坏处。

若能查出有用的东西,阮小姐说不定会高兴呢。

这样想着,顾云洲轻身提气,几个纵身便飞到了离庄老爷心上人院子最近的一处屋顶。

整座庄府,也仅仅是那座院落直到现在还灯火通明,透过幽暗的纱帘,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曼妙的剪影,玉臂如蛇一般灵巧地攀附在另一个身形肥硕的男人身上。

两个人就这样开着灯纠缠到一处,暧昧的声音毫不收敛地四散开来。

顾云洲有些不耐地听着不远处屋舍中传来女子软语调笑的声音,在屋顶上由站立的姿势换成了盘膝而坐。

脚下的院子有些破败,时不时有女人熟睡的鼾声高低起伏,听着杂乱的气息像是个大通铺,应当是下人房之类的地方。

只是这响彻天的鼾声中,似乎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压抑哭声,结合闹鬼的传闻,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可怖。

顾云洲察觉到这哭声,好奇地探身看去。

只见院中的水井旁蹲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,正一边抹着眼泪,一边清洗身侧堆积如山的衣物。

那些衣服的色泽并不鲜亮,看上去也并非质地上乘,更像是府中下人们日常的服饰,如今让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深夜清洗,这不是欺负人吗?

顾云洲眉头紧锁,想也不想便从屋顶上跃下,跳到了小丫头的身边。

小丫头被身边突然冒出的黑影吓了一跳,手中的衣物砸进盆中溅起水花,但她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尖叫,并没有发出更大的响动。

因为她很清楚,眼前的人能不惊动任何人就出现在她身边,想杀她易如反掌,与其尖叫惹恼了他,还不如乖乖保持安静,为自己谋求一份生机。

更何况,若是尖叫声吓走了这人,又吵醒了屋中睡觉的那些女人,想必她要承受的,更是无止尽的打骂和羞辱了。

顾云洲见小丫头乖乖站在原地不动,既没有尖叫,也没有叫人的意图,缓缓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。

“别怕,我只是来询问一些事情。”

小丫头呆愣愣地点点头。

顾云洲见状,从芥子袋中掏出两把竹凳,将其中一把递给小丫头。

“累了吧,我们坐下来说。”

小丫头接过凳子,在井边挑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,还未及开口,眼泪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。

“玉、玉珠小姐死、死了之后,已经很久、很久没有人同秋儿这样说过话了……”秋儿抹了抹眼泪,小声吸了吸鼻子说,“这位公子,虽然秋儿不知道你要问些什么,但秋儿一定知无不言。”

顾云洲被秋儿的眼泪吓了一跳,好半晌才想起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。

“无妨,我要问的,正与你口中的玉珠小姐有关。”顾云洲说,“你先平复一下情绪,然后能同我讲讲,玉珠小姐,是个什么样的人吗?”

秋儿点点头,抽噎了几下,果然渐渐收住了眼泪。

她说:“玉珠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呢……我刚被卖进庄府的时候才十岁,在庄夫人手底下做粗使丫鬟的时候,不慎打碎了庄夫人的一套茶具,差点被打死,得亏庄小姐为我求情,又将我要到她的院中,才得以保下性命。后来庄小姐见我年幼,又不忍心我每日做那些重活累活,就让春瞳姐姐带着我学做女红,春瞳姐姐告诉我,小姐这是怕以后若是自己保不住我们了,我们却没有一技傍身,难以孤身存活……”

说着说着,秋儿又开始哽咽。

“小姐那么好的人,却怎么摊上了这样的父母,正好的年纪,又有一桩旁人羡慕不来的好姻缘,偏偏无辜枉死在自己的家中!”秋儿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,“你说,你说小姐是不是对这些事早就有所察觉,所以才让春瞳姐姐带着我们学习女红……好给我们留条退路……”

顾云洲无法回答秋儿的疑问,只能默默叹息一声:“秋儿,你口中的春瞳是——”

“那是玉珠小姐的贴身丫鬟,又聪明又好看,是个很好的姐姐。”秋儿回答说,“只是玉珠小姐死后,春瞳姐姐也像是人家蒸发了一般,从这庄府中消失了。”

“消失?”顾云洲眉头一皱,“是被庄老爷杀人灭口了吗?”

秋儿摇了摇头:“应该不是……”

“为何?”

秋儿看了顾云洲一眼,说:“既然公子对我家小姐的事情这样上心,想必一定知道我们是从俞城镇迁到雍都来的,也应当知道小姐死后,庄府闹鬼的事情吧?”

顾云洲点点头。

“原本我们这些在小姐房中伺候的一个都跑不了,但老爷因为闹鬼的事情吓破了胆子,哪里还敢再造杀孽,于是只能将我们四散分开,再找人磋磨,死死看住,免得我们说了不该说的话,做了不该做的事。”秋儿有些怅惘地望向天上的明月,语气里满是不甘与怀念,“你说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,直到死后都在保护我们,却为什么生在了这样无情无义的家里,摊上了这样一对丧良心的狠毒爹娘?”

顾云洲不知该如何安慰秋儿,只能沉默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她平复情绪。

好半晌,秋儿才将视线投向顾云洲,说:“公子,你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,尽可以问我。”

“你们家小姐,究竟是怎么死的?”顾云洲犹豫了片刻,还是问出了口。

秋儿苦笑道:“我们家小姐,是被她的生身父母,活生生给害死的!”

从秋儿的口中,顾云洲得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。

原来如今被称作大小姐的庄玉珠,并不是庄家的第一个女儿。

庄老爷和庄夫人在生玉珠小姐的五年前,也曾诞下一名女婴,取名为玉斓。

听闻,玉珠小姐这位早夭的姐姐,与玉珠小姐死于同样的原因。

那就是,庄老爷的贪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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